乔镇司回到公寓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显得了，先走了。”

　　林老爷子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去哪儿？”往年除夕，林琅总要外出表演，今年难得能在家，还不得多陪陪他吗？

　　“回公寓啊，我还有事。”林琅自己可是掐指算过了，这样的好日子适合把乔镇司给办了，也算是他俩的辞旧迎新吧。

　　司燃愣愣地起身跟上，老爷子急了，“要走就把我的红包留下。”

　　林琅把怀里一揣，“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你想得美。”

　　岑副官眼看着林琅是留不住了，“司燃，快跟上。”

　　可谁知道林琅自己坐进了驾驶室里，把司燃用车门顶在了门外，“我又没喝酒，我自己回去，司燃就留在这里好好过新年嘛，给你放假，别客气。”

　　司燃束手无策，可林琅还是一踩油门，在岑副官的担忧和林老爷子的骂骂咧咧声中走远了。

　　乔镇司还在家里等着她，林琅开门进来时，带进来一片风雪，可心却是热的。林琅一言不发地躲进乔镇司怀里，乔镇司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期待这个怀抱像是期待了上百年一样，第一次回抱住了林琅，久久的，像是再也不愿松开手……

　　林琅感觉到了乔镇司的动作，“我就知道，你一定很喜欢我。”

　　“是啊。”林琅说得对，他就是很喜欢她，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隐瞒呢？

　　林琅因为乔镇司头一次回答得如此爽快，眼睛里像是亮起了星辰一样，上半身后倾了点，“所以我的新年礼物呢？”

　　乔镇司挠了挠头，“忘记了……”

　　林琅于是清了清嗓子，“现在准备也还来得及。”

　　“什么？”

　　“你。”林琅说的时候，下巴微抬从上到下地点了一下，嘴唇微翘，表情着实可人。

　　乔镇司看得呆了，一低头，竟是拿自己的嘴唇去堵上了林琅的嘴唇了。

　　林琅没有拒绝，可先慌的却是乔镇司，觉得自己亵渎了林琅一样，推开了她，“对不起。”

　　林琅一拧眉毛，“连吻了我，你都要说对不起吗？”

　　“我……”乔镇司不敢再看林琅。

　　“与其说对不起，不如告白。”

　　“嗯？”

　　林琅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里只能容得下乔镇司一人，“我说，你与其因为你的吻和我说对不起，倒不如向我告白。”

　　“我不会……”乔镇司其实是慌不择言。

　　“那我教你啊。”林琅此刻的温柔像是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一直熨帖到了乔镇司的心里。

　　“告诉我，你喜欢我。”

　　“我……”前一刻的理所当然已经丢失殆尽，他真的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告诉林琅他喜欢她吗？林琅有她自己的世界，而他也有自己最后不得不回去的家族。他和她……乔镇司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看清楚一些东西，可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说啊。”林琅在等他。

　　乔镇司还在犹豫，不敢看林琅。

　　林琅的笑有些苦涩，自己可能真如峰叔所说的一样，并没有那么可爱吧。可是她不甘心，“说啊……”她的尾音颤抖起来，竟像是有些哀求他了，可她最后还是换了副表情，“也可能我明天就不会喜欢你了吧，可现在，我是喜欢你的，你呢？你现在喜不喜欢我？”林琅还从没试过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去试探一个人的心情，甚至只想求一个两情相悦的当下。

　　乔镇司终于缓缓地抬起头看，看向林琅的眼神，微微张开嘴巴，手机却不凑巧地震动起来。

　　林琅嫌这手机破坏了气氛，正要一把丢掉，却被乔镇司抢过去了，“是教授的电话。”

　　乔镇司摁下了通话键，“教授。”

　　张教授已经话说不连贯了，“快，你快去我家看看……出事了……我现在从学校赶回去的路上，你快去看看千阳怎么样了，她一直不接电话。”

　　乔镇司接电话的时候林琅就贴在手机的背面听着，一看乔镇司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去了，“不许去，出事了找警察啊，找你干什么。还有那个张千阳，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这里离教授家很近。”

　　“很近又怎么了？”

　　“我要去。”乔镇司已经站起身了，“你如果愿意等我，回来后，我会告诉你答案。”

　　林琅已经气疯了，自己为了他撇下了老爷子，可现在他居然也要因为一个电话撇下自己？

　　乔镇司没有再多犹豫，出了门直奔天台，他已经在脑海里飞快地计算好了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教授家了，只是苦了他的腿了，还没好全，却又要冒险了。

　　林琅被乔镇司急急忙忙关上的门惊呆了，他居然真的在除夕之夜撇下自己？她若有所失地坐进了乔镇司的轮椅里，从那个角度看过去，她发现窗玻璃上还有乔镇司留下的两个字。

　　“林琅。”林琅小声念着，觉得有些嘲讽，不在的时候一笔一划里都是想念，可等自己来了，他还是走了。

　　林琅又在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乔镇司”三个字。自己什么时候也像是那些演过的多愁善感的女主一样了呢，竟坐在这里独自悲伤。

　　去他妈的乔镇司！

　　除夕夜不就该嗨嘛？

　　林琅自己开了车出去瞎转悠，转来转去最后去了峰叔那里，说是可怜峰叔一个人在家，想来陪陪他。峰叔还在筛剧本，看林琅独自前来，司燃和乔镇司都没跟着，就知道一定是是有什么事了。

　　“我的烦恼还不就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漂亮嘛。”

　　峰叔刮了刮她的鼻子，“跟我还不说实话？”

　　林琅有些苦恼，“我想吃火锅。”

　　峰叔于是自己开始动手，把冰箱里能吃的都搜罗一空，给林琅满满地煮了一锅。林琅抓起筷子，鼻头就有些发酸，锅子是满的，心却是空的。

　　乔镇司跳到教授家顶楼的时候，脚几乎已经失去知觉了，他咬咬牙扶着栏杆下了楼。教授家的门虚掩着，乔镇司敲了敲门，轻声喊道，“千阳？千阳？”门里头并无回答，乔镇司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被屋子里满地狼藉的景象吓到了。

　　这是进贼了？

　　乔镇司惦记起张千阳来，直奔张千阳的房间，门关得好好的，“千阳？千阳？”乔镇司嘭嘭嘭地敲着门，还是毫无反应。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拧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张千阳睡得好好儿的在床上，就好像门外所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一样。

　　乔镇司不知怎的心头一紧，走过去探了探张千阳的鼻息，又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一瓶安眠药，有些恍然大悟。他掩上门走出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教授此时已经赶到了家，得知千阳无事，也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张千阳因为担心周庆崎的生命反应会突然消失，所以在周庆崎的屋子里装了监控，无论是从教授的手机上还是千阳的手机上，都可以随时查看周庆崎的状况。可今天教授刚从实验室里出来时，无意间点到了手机监控，却发现竟有两个蒙面人出现在了庆崎的房间里，教授随即慌了神，给千阳打了电话，可是千阳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而在庆崎房间里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摄像头，竟把监控给关了。

　　教授慌了神，第一反应是报警。可报警电话还没打出去，教授就突然自己摁断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告诉自己不能报警，千万不能报警……事发突然，还不知道来的究竟是谁，如果是凌欢篪的人，到时候拿公布乔镇司的事或千阳参与了研究血族的事威胁自己的话，自己就算是对着警察也什么都说不出口。

　　乔镇司，对了，可以找乔镇司。

　　教授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乔镇司，要他立即赶过去看看。可事发紧急，他也没能在电话里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故作镇定地和实验室的学生们道了别。

　　教授仔细查看了一下家中的物件，自己的研究资料丢了几份无关紧要的，财产一个子儿也没少……少的居然是周庆崎！

　　张教授完全懵了，坐在沙发上捋了捋头发，“他们偷庆崎能干什么呢？”

　　“要不，再看看监控。”

　　“对，监控。”

　　教授忙开了电脑调出监控来看，可与自己在手机上看到的没什么两样。那两个人身形相似，脸完全被蒙住了，压根儿什么也看不清楚。

　　乔镇司不放心教授，所以陪了他一宿，等张千阳醒来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疯了一样地冲到了周庆崎的房间，噗通一声跪下，却又形容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她万万想不到她生命里的刺，是这样被拔去的。可她却一点儿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张教授斟酌再三报了警，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也是一副闻所未闻的表情，“偷人？”

　　张教授机械地点点头，时不时地朝周庆崎的房间看了看，千阳进去后就再没出来过。

　　“偷人就算了，还偷了个植物人？”

　　张教授再次肯定地点点头，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一副费解的表情。这还真是新年新气象啊，现在的小偷也是癖好越来越奇怪了。

　　警察第一时间联系了周庆崎的家人，可周庆崎的家人冷漠至极，只说自己已经和周庆崎毫无关系了。警察也真的是懵了，新年第一天可就诸事不顺，看来回去了得好好拜拜菩萨了。

　　乔镇司挂心着林琅，可又担心教授和张千阳，所以一直没离开过。他下楼去便利店给教授和张千阳买了些吃的再上楼，顺道给林琅发了一条微信，在“喜欢你”和“对不起”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选择的还是“对不起”。

　　自己好像是对她说过太多的“对不起”了。可除了这三个字，自己真的能对她表白心意吗？他与她，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是不可能会有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