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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九重葛(三)

最难消受容郎恩 枕上貘 5476 2022-05-07 13:59

  133

  日子过的飞快,倏尔便到了九月。

  九月里容秀欣出嫁,容铭作为她的长兄,送亲至辽东。这一来一去的,便也有月余的光景。

  秀欣嫁了,梅姨娘心头的大石落了地,每日里除了到胡氏身前伺候,就是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自得其乐,过的甚是乐呵。只可惜,胡氏心头不爽,觉得秀欣都嫁了,秀兰却是还没个着落,再看梅姨娘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没少磋磨她。可巧叫荣世贤撞上两回,当即就拽了梅姨娘的手回跨院,并亲自对胡氏说往后她屋子里想叫人伺候就多安置两个丫头,没得将好生的姨娘当丫头使。

  胡氏气的脸红脖子粗,想说一句姨娘在主母面前可不就是丫头,可对上荣世贤,她到底没有这个底气。

  胡氏和丈夫起了龃龉,便拉着秀兰哭诉。可秀兰如今也不是当年的爆炭脾气一根筋了,早已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是以对胡氏的抱怨,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由着她去了。

  秀欣嫁了,秀兰的生活突然空了一大半,便将大半的精神投入到管家之中,竟是也做的风生水起,很是不错。每日里看账算账,得了空再教导一下两个弟弟,慢慢的,竟也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十月初淑和出嫁,端和是不方便去参加婚礼,只好让容锦做了代表。至于她自己,窝在若水堂里吃吃吃。

  因着过了最初的孕吐,再加上月份大了,端和的胃口突然前所未有的大了起来,什么都想吃,什么都爱吃,一天吃八顿也觉得不够吃。青梅是个体贴的好丫头,见着自家主子胃口大开,当即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做足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往端和面前送,好在她记得夏太医告诉她的禁忌,不敢做了大油大腻的东西往端和面前送,否则端和真的会像吹了气的小猪一样,胖的没法见人。

  连绵两三日的秋雨终于停了,院子里落了厚厚的一层落叶,空气里带了秋的寒凉,料峭的很。

  容锦上朝的时候端和迷迷糊糊的醒了,含糊的嘱咐了他一句要多穿点衣服借着又睡了过去。

  外面夜色正浓,屋里烛火通明。容锦撩开香妃色床幔,端和藏在大红织金牡丹纹锦被之下睡的正香。鸦羽般的长发披散在并蒂莲花的枕头上,灵动的双眸此时紧紧阖着,长睫微垂,形成淡淡的阴影。如玉的小脸泛着点点的红色,这些日子微微胖起来的小手露在被子外面,映着手上的南红玛瑙串更加夺目。

  容锦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习惯性的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而后轻轻拍了拍她凸起的小腹:“闺女,你爹我要上朝了,你乖一点啊,不然即便你是个闺女,你爹我也会打你屁股的。”

  端和一觉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在被子里蹭了半天,这才慢吞吞的叫了青柳几个伺候她起床。

  穿衣服的时候她想,这就是上头没有婆婆,要不然哪家的媳妇儿能和她似的睡到自然醒?!

  想起婆婆,端和猛地想起来她那位神奇的公公。

  知道她有孕之后,他老人家兴冲冲的叫了凌虚阁伺候的小子送来两个楠木盒子。端和一打开,差点被晃花了眼睛。宝石啊,全是宝石!各色的宝石,红宝蓝宝,玛瑙翡翠,还有猫眼等等,映在日光下,她的眼睛都是花的。人老人家还说了,叫她拿着玩。

  端和自问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是看着这些宝石,她只想说,拿着玩,真的好吗?!

  这一日与往常过的并无两致,只等到傍晚的时候,府里一阵骚动,端和得到了消息,说容铭把他小舅子打了,只剩了一口气!

  要说容铭为什么会出事,这事还得从五天前说起。

  那一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京都湛蓝的天空如水洗,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着大地,映着屋顶的琉璃瓦都比往常亮上几分。

  蔡佑都晌午过半从家里出来,出门之后直接奔去了墨宝斋。听闻墨宝斋今日要进一批新的文房四宝和书籍,他早就和同窗约好了今日一同去淘一淘,看看能否找到心仪的书籍或笔墨。

  却不料这一淘便是一下午,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霞光满天,夕阳西坠的时候了。

  吩咐了墨宝斋里的小厮将他选中的东西送到蔡府,蔡佑都整了整袖子,想着和母亲约好了一起吃晚饭,这便抬脚往家走。

  因着时间有些赶,他便抄了近道。拐腿进了一个胡同,迎面跑过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因着跑的急,一头扎进了他怀里。蔡佑都一个趔趄,好容易站直了想说些什么,那小子竟然跟兔子似的跑了。蔡佑都心念一转暗叫不好,伸手一摸,果然,荷包没了!

  作为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蔡佑都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打小是娇宠着长大的。小的时候顽皮异常,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大人不让干什么他偏偏干的不亦乐乎。后来渐渐大了,威严肃穆的国子监祭酒蔡大人把他绑在小树上抽了好几回,好歹的把他抽的安分了,如今也是一枚标准的秀才,只等着来年秋闱考举人!

  蔡佑都虽然面上是个谦谦公子,但骨子里当年的顽劣还在。今日阴沟里翻船叫个小子给摸了荷包去,他深觉得自己蔡家小霸王的尊严遭到了践踏,是以当即想也没想,拔腿追了过去!

  小砸,敢偷你爷爷我的荷包,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看偷东西的小子年岁不大,但脚上功夫却是不慢。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也不知道绕了多久,蔡佑都一个饿狼扑食将小偷儿摁倒,成功的抢回了荷包。

  心满意足拿回荷包的蔡小霸王抬起头,懵逼了,这是哪儿?

  蔡小霸王迷路了!拎着荷包慢吞吞的在巷子里打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着金乌西坠就要下山了,蔡小霸王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他熟悉。

  蔡佑都很是欣喜,刚想冲上去热情的喊一声姐夫。但是却在下一刻,将这两个字生生的按在了喉咙口。

  他想知道,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姐夫容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这京都的地界早被他踏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这个地方却是他之前从来来过的。曲巷幽深,十步一转,五步一折,若非今日那个小偷儿,他甚至都不会知道京都还有这等地方。

  但是他姐夫,好像对这里甚是熟悉。行走之间闲庭信步,就像是经常来这里一样,没有半点他这个迷路之人的徘徊与犹豫。

  只是一瞬间,蔡佑都决定跟踪他姐夫,看看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日暮西垂,日光渐消,黑影从大地深处慢慢渗出,蔡佑都小心的隐藏着身影,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看到容铭进了一座民户。

  蔡佑都站在门口,隔着两扇紧闭的朱门,尚且看不出什么。只能看到探出墙头的一株金桂,被黑影笼罩,影影绰绰。

  他心底有不好的预感,想上前敲门探个究竟,却又本能的否决了这个想法。而后,他脚步一转,往这座民户东边走去。

  铜首门环叩响,不过片刻,与吱呀的开门声相伴随的,是一个嘶哑老迈的声音:“谁呀?!”

  大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五六十岁老妇人的脸,带着几分疑惑与警惕。

  蔡佑都轻咳了一声,拱手行礼,道:“打扰婆婆,是这样子,晚生方才在巷口遇上一个小偷儿偷去了我的荷包,一番追逐夺回荷包,却不料失去了方向。兼之实在口渴难忍,才贸然敲门,请婆婆行个方便,给晚生一杯水喝,若是再告诉晚生出去之路,晚生自当感激不尽。”

  一袭青衫少年郎,言语得礼,举止有度,老婆婆且将之前的疑虑打消,半开了大门,笑呵呵道:“既是如此,那就请里面说话吧。”

  这位婆婆夫家姓江,左邻右舍都叫她江婆婆,是个再和善不过的性子。她和儿子媳妇住在这座小院,儿子和媳妇在西市经营一家小店,虽挣不得什么大钱儿,但是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

  蔡佑都漫步庭院,不过是一进的院子,空间也不大,但因着主人心思精巧,收拾的十分妥帖,尤其是院子西侧还种了一架葡萄,更是给这小小的院落增添了几分田园之趣。

  江婆婆给蔡佑都端了水,笑道:“咱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这茶是老婆子我自己炒的,公子别嫌弃,权做解渴。”

  蔡佑都谢了,他也是真有些渴了,端过茶水一饮而尽,却发现这茶中有一番焦香,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抹了抹嘴,似是不好意思道:“婆婆,能否再来一碗。”

  再来的这一碗,蔡佑都接过来慢慢的喝,视线往隔墙一瞥,似是不经意道:“婆婆这里九曲十八巷,我这走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走出去,当真是把我累的不轻。”

  江婆婆哈哈笑:“可不是,哥儿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咱们这里的确难走,若不是住在咱们这里的老街坊,外人进来,没有一个不迷路的。”

  “方才我远远的瞧着一个年轻的身影过来,想着许是这里的住户,打算追上去问问路,却不料一眨眼那人行走的快,眨眼间便没了。”蔡佑都喝了一口茶,道:“哦,那人仿似就去了婆婆的隔壁。”

  “隔壁?”江婆婆一愣:“哥儿说的是西边那户?”

  蔡佑都点了点头:“好像是。”

  “哥儿瞧见的,应是那家的男人!”市井之间说话没那般多的顾忌,江婆婆说的直白,但是眉眼之间露出了丝丝不屑。

  蔡佑都心底一沉,刚想开口继续问些什么。却听到一声娇柔婉转到极致的笑声,带着丝丝的媚意,并着一声熟悉的男声,满口叫着可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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