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衣冠禽兽

　　一路上，王工问的都是私人话题。比如她哪里人，哪个学校毕业的，在这里工作之前在哪里工作。

　　这些问题无需隐瞒，她一一照实回答。

　　听说她从学校离职到工厂来上班，王工有些不理解，问她：“学校稳定安逸，是很多女人向往的职业。你离开学校来徐总的厂里工作，是因为徐总给的待遇高吗？”

　　李珞云瞥了眼不发一言的徐承前：“是啊，徐总给的待遇很好。”

　　徐承前从后视镜里捕捉到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王工，她的工资并不高，您既然提了，我会考虑给她加工资。”

　　“那是应该的，你要是不给她涨工资啊，我可就挖走了。”

　　“您别，手下留情，现在找个像李助理这样老实厚道，认真踏实的人不容易。”

　　李珞云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对上徐承前守株待兔般的眼睛。

　　李珞云想，这是在讥讽她呢。

　　王工又问起她是否结婚。李珞云有些尴尬，但还是照实说了，只是没提离婚的理由。

　　贬低前夫抛弃妻女能够获得同情，但廉价的同情毫无意义，她也不想说谎，只能避而不谈。徐承前又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她感觉到了，却尽量无视他的目光。

　　王工叹息了一声，再没继续追问。

　　吃饭的地方很偏，但是私密性很好。包间是个豪华大包间，硕大的圆桌宽松的坐下十六人。王工那边一共4个人，徐承前这边是6个人，还有6个美女，环肥燕瘦，姹紫嫣红。

　　李珞云从没见过她们，私下问了下孙天阳，孙天阳说，这是徐承前的公关团队。

　　李珞云对她们倒没有多少歧视，陪酒陪笑也是一项职业，也是为了生活，而且要有资本，身高长相是硬件，察言观色的本事是软件。只要不卖身卖笑，这份工作就值得尊重。

　　六个美女一左一右包围了王工带来的那三个人。王工和徐承前坐了首席，李珞云和孙天阳坐在一起，李珞云挨着王工。

　　美女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让人不饮自醉。只是这位人人恭维的王工，对美女们免疫，无论哪位美女敬酒，他都只是象征性的举杯轻轻舔一口。他却似乎并不愿意成为话题的中心，他总会把话题引向李珞云，没多久大家都看出门道，一个个撺掇一直没喝酒的李珞云给王工敬酒。

　　李珞云看了一眼孙天阳，等他示下，孙天阳颔首微笑，表示默许，李珞云这才站起来举杯敬酒。

　　徐承前靠着椅子，不动声色的仰头看着李珞云。

　　李珞云一饮而尽，而一直只是舔舔的王工也一口闷干，引来众人喝彩。

　　酒有些辣，呛鼻子，王工看了她难受的模样，连忙给她舀了一勺甜汤，让她压压。

　　她正在小口的喝汤，徐承前指着孙天阳说，老孙你也别坐着不动啊，把酒敬起来。

　　孙天阳也一直没喝酒，听徐承前这么说，只好也举杯给王工敬酒。

　　孙天阳敬完一轮，徐承前又拿手指轻点李珞云：“李助理，光敬王工一杯可不成，至少得敬三杯，还有在座的刘总张总肖总，你也得敬。”

　　李珞云求助的看向孙天阳，孙天阳笑而不语。李珞云犹豫不决，等看到徐承前一脸看戏的表情，心生不悦，正要开口拒绝，孙天阳从桌子下抓住她的手，很快又放开，在她的手背轻轻敲了几下。

　　徐承前靠着椅背，身子倾向李珞云的方向，一手搁在腿上，一手搁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似笑非笑的朝李珞云努努嘴。

　　他是识破了自己和孙天阳私下的交流，还是无心的举动？

　　李珞云来不及多想，举起已经被人满上的酒杯，开始敬王工。

　　接着，她又敬了第三杯，每杯都喝光了。

　　王工也把每杯酒都喝光了。

　　大家鼓起掌来，称赞李珞云爽快，更称赞王工豪爽。

　　酒的后劲足，李珞云极少如此豪饮，敬完对方几个人后面红耳赤，头晕眼花。王工把椅子拉近她，给她倒水，她道谢后接过，手没拿稳，水全溅在胸前。王工连忙给她拿纸巾。

　　裙子的棉布面料弄湿后很透，紧贴在胸口十分不雅，身边又是一直紧张关注她的王工，李珞云不免十分尴尬，手不敢移开，一直捂在胸口。

　　王工误会道：“小李你不舒服吗？”

　　李珞云只好点头：“是的。”

　　“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晕。”

　　徐承前抬手示意一个美女过来耳语了几句，美女就走到李珞云身边，说看她不舒服，扶她先去休息。

　　孙天阳看了李珞云一眼，徐承前忽然高声道：“老孙，王工还没尽兴呢，看你的了。”

　　孙天阳回神，陪笑道：“好的。”

　　王工看到李珞云被扶走，好半天才从门口收回眼睛。

　　李珞云被美女扶进一间房，美女走后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口干舌燥的醒来。

　　房间里开着一盏床头壁灯，一束弧形光线打在墙上，一室半明半昧。

　　烧水的壶就在床对面的小圆茶几上，但是里头是空的，没有水。但是茶几上有两瓶矿泉水，标注是要付费的。

　　她顾不上这些，打开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

　　壁灯的光线朦胧而柔和，但是卫生间门口却泄出明亮刺眼的灯光，还有哗哗的流水声。谁在卫生间？孙天阳吗？

　　她看看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一件都不少。但心还是砰砰乱跳，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期待。

　　她一手拿着矿泉水瓶，一手捏着瓶盖，狐疑的走过去。

　　等她看到卫生间里的情形之后，她吓得尖叫起来，慌不择路的冲出去。

　　走廊除了明晃晃的一排灯，一个人都没有，李珞云惊恐万状的拍打隔壁的房门喊救命。

　　房门打开了，徐承前穿着一身烟灰色的真丝睡袍出现在她面前，带着被搅扰清梦的表情看着她：“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李珞云推开他冲进他的房间，站在他身后双手抱在胸前，结结巴巴的说：“有个人，有个人。。。死在我房里了。”

　　徐承前脸色突变，一阵风般的冲出去，李珞云脚下生钉般站在原地，抱臂盯着地毯上的牡丹花团，慑慑发抖。

　　一个裸体的男人倒在卫生间，她没看清楚面目，只看清一团白花花松垮垮的肉，还有背上一团团的黄褐色老年斑。

　　恶心，恐惧，让她涌起强烈的呕吐欲望，她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池上吐得涕泪横流，只差呕出五脏六肺。

　　她还在吐的时候，徐承前回来了，正在打电话：“6088有客人晕倒了，你们赶紧叫医生上来瞧瞧。。。废话，当然要打120。。。少啰嗦，快点。”

　　李珞云抹掉嘴角的粘液，转身怔怔的看着堵着卫生间门的徐承前：“他没死？”

　　徐承前把手里的背包塞进她怀里：“你运气好，他没死。”

　　李珞云看清楚被他塞过来的是自己的背包，脑子忽然清醒了不少，她冷冷的看着徐承前：“徐总是在帮我善后？”

　　徐承前走到门口，一脚踢上房门，回身拿出手机把一张照片塞到她眼皮子底下，冷笑“不然呢，让你配合警方调查？”

　　李珞云瞟了一眼，是那个男人裸体俯卧的照片。

　　她又是一阵恶心，一巴掌推开徐承前的手机，愤怒的叫起来：“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徐承前收回手机，事不关己的笑道：“你问我，我问谁？”

　　李珞云额头突突跳起来，脑子也在这一瞬间清醒不少：“房间是你手下的人给我安排的，你敢说你不知道？你们这群混蛋，设计我陷害我，我要报警。”

　　她刚在背包里翻出手机就被徐承前抢走。她想抢回来，徐承前忽然把她一扯，将她反身死死箍进怀里，一只手也牢牢捂住她的嘴巴。

　　她惊恐万状，喊不出，挣不脱，只能奋力用双脚又踩又踢，如同蚂蚱乱蹦。

　　徐承前低呼一声，将她拖出来扔到床上，压在身下。她的背包被甩在一旁。

　　男人的身子钢打铁铸，她丝毫动弹不得。

　　她的整个脸都埋进被子里，差点被他捂死。

　　她用力扭头，将自己的鼻子露出来，奋力呼吸。

　　他在她耳边低语：“有人来了，你不怕丑闻闹大，尽管喊叫。”

　　屋外确实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焦急的吆喝声。

　　他捂她嘴的手稍一放松，她用力咬了一口。徐承前吃疼，用手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脸，恶狠狠道：“两条路给你选，一老实待着。这件事我给你一个解释。二，我放你出去，我给警察当证人证明你卖*&淫。”

　　“血口喷人”李珞云在心里怒不可遏的叫起来。

　　徐承前抽开捂住她嘴巴的手，掐住她的脖颈。

　　被那只手掐着的感觉好像被毒蛇咬住，李洛云感觉恶心，更多的是恐惧。

　　“你别不信，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比你在行，隔壁你房间的王战元也比你在行。别墨迹，我的耐心有限。”

　　那个男人竟然是王战元？他怎么跑到自己房间了？

　　李珞云的脑子像滚过泥石流，乱成一团。

　　身下的人身体软了，他的身体却硬了。徐承前暗骂一声，松手，起身，拉开房门走出去和来的那些人交涉起来。

　　李珞云伏在床上，肩头不停地颤抖。泪水浸湿床单，但再多的眼泪也洗刷不了耻辱。

　　她一向安分守己，怎知遇上一群衣冠禽兽。

　　过了好半天，门外的嘈杂声远去，有人进来，关上房门。

　　她没有动，进来的人看了她一眼，走到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吧嗒一声，蓝色的火苗跳跃着，那人叼着香烟凑近，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圈。

　　她斜眼看去，烟雾缭绕，那人和烟雾都像放出瓶子的魔鬼。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这么聪明，是怎么回事，你应该很清楚。”

　　李珞云猛地爬起来，转身，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着他：“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要害我？”

　　徐承前一笑：“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只是等着看好戏。”

　　“无耻。”李珞云挥拳扑上去。

　　徐承前头一偏，手一拽，李珞云的拳头没碰到他，人反而被他扯倒，跌进他的怀里。一双手腕也被他倾住压制在她胸前。

　　她仰面躺在他的腿上，肩背靠着他的臂弯，裙摆如瀑布般倾泄坠地，像极了投怀送抱的姿势。她视线的上方，就是男人泛青的下颚，还有烧的摇摇欲坠的烟灰。

　　男人偏过头，呸的一声将没抽完的烟准确命中一旁的小圆茶几上的烟灰缸：“花拳绣腿，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男人说话的时候，腹腔在震动，喉结在滚动。

　　强烈的异性体味笼罩着她，没有烟酒味，是沐浴后清新的味道，一阵阵的直冲鼻腔，让她头晕目眩。